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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常力17(1 / 2)

死囚牢里的恶臭,像衣服一样裹在每个人身上,在这样的环境里,这种恶臭反而成了他们唯一的精神和身体依傍。

两兄弟仍然在等待,等待着死期的到来,然而它却没那么及时,使得二人焦躁起来,整个死囚监狱并不大,从一边到另一边不过八九间屋子的宽度。

最后那一间却很特别,因为它的隔断是石头堆砌的,单独的铁板门锁了,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这间屋子在所有的囚屋中很谦虚,甚至快到被遗忘的地步,除了送饭的狱卒会将半碗碎米粥扔到门口的一块木板上,再拉动一条绳子,门会露出一条沟槽,一只手将米粥扯了进去,随即扔出一个木碗来。如此反复也不知道有多久,来的囚犯一波又一波被拖出去杀了,而这间屋子里的人却几乎被遗忘。也许早就有人会怀疑,这间屋子里有没有人,或者是一个寄养的怪物。

其实没人在乎过那个角落,都是将死之人,谁在乎这破地方的结构,谁在乎隔壁或者隔壁的隔壁关的是人还是鬼。然而现在有人开始关注了,这个人从一进来眼睛都在往角落里瞄,他只不过是一个“替死”,毫不关心自己的死期这很正常,然而却对远处那个角落十分在意,那个暗处似乎有种无形的力量一直在牵动着他的注意力,尤其狱卒送饭时,有时候会是半块杂粮饼,一碗白水,有时候会是半碗碎米粥和一小块盐,但角落那一间从来都是半碗碎米粥,碗是木碗,漆黑的腻得发亮的碗沿。这天,黄脸汉子问道:“知道那角落里关的是谁吗?”

“谁知道呢?”其中一人懒懒的说道。

“因为没人敢杀他!”焦黄皮肤的男子冷冷的说道。

“你们说,前阵子把那家伙拉出去做什么?难道饭不给吃,就这样杀了?”一个男人说道。

他的朋友却答道,“你没听牢头说没到时候吗?总是有什么事情吧!”

“兴许放了吧,有可能人家有钱人申了解辩,无罪了。可惜替死的钱还得退回去,那也未必熬得过去。”那男人继续说道。

“我说兄长就是瞎操心,”其中一个人说道。

“二位兄弟蒙受此等冤情,就这样认了?”焦黄皮肤的男子说道。

“不认又怎么样?你就算找到摄政王,他也未必替你伸张正义,毕竟咱们生如蝼蚁,死生由命。”其中一个人便说道。

“我等本是人家安顿好的死期,不牵涉家人,已经很知足了。”另一个人也说到。

“我,曾经在一鸡鸭屠宰铺里做学徒,”焦黄皮肤的男子看了看二位便继续说道,“那时我还年青,非常的年青,二十岁不到。我的师傅,也就是屠宰场的老板,他会根据市场来进购,比如活禽比较便宜时,他就会购买很多活禽,这些活禽就圈养在他屠宰场里,他在屠宰场里搭建一个台子,一个从屋子里延伸出来的台子,就像一个凸出的舞台。我那时候成天就在屋子里负责烧火,将杀的了鸡鸭分类放进两个大盆里,然后就是脱毛。这个工作很繁琐,我每天都会挨骂,有时候还会挨打。脱毛要讲究,水温要得体,高了会烫坏皮子,一撕扯,皮肉会连着毛被扯下来,那样的话师傅会打你,我的一个师弟就因为没有把握好水温就去烫鸡鸭,连续烫坏了好几只。师傅就将脸按在烫鸡鸭的开水里,我看见他在那里挣扎扑腾,哀嚎不止,便冲上去阻止,当然我也挨了一顿毒打。当时我是真的害怕,我会每天偷偷给师弟留一点吃的,他的命很大,没有看医生,也没有吃药,只是一脸的水泡,开始连眼睛和嘴巴都看不见,那张脸今天想起来都让人心惊胆战。十来天后,他离开了屠宰场,脸上血糊糊的,我知道那一定很痛。我因为嘴巴会说,师傅便安排我将脱好毛的鸡鸭用板车推到门外的台子上去,那上边有个屠宰台,师傅就在那里给鸡鸭剖肚,我推着板车走出去,鸡鸭的嘈杂声像被扯碎的瀑布零散的冲击着悬崖下的乱石堆,我老远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和鸡鸭的粪便味,我想不通师傅为什么会在这里给鸡鸭开肠剖肚。师傅的鸡鸭肉是远近闻名的,尤其是梁都的各家大饭店里,更是做烤鸡烤鸭的上好材质。这一点我不否认,师傅对鸡鸭的选择是很考究的。当我将鸡鸭推到师傅跟前时,师傅正在一只只的处理。他身旁是一只大水缸,水是用竹槽接过来的。他将每只禽类用清水冲洗干净,就用那把锋利的菜刀,慢慢的切开肚皮,然后换把小刀迅速在里面划拉几下,拎起脖子一抖,就将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随即用手上的菜刀一拔,那团内脏就飞了出去,掉落在鸡群里。”焦黄皮肤的男子说完,又看了两位,“二位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两位一脸迷惑的看着焦黄皮肤的男子,摇了摇头。

“那团内脏落下的瞬间,一群鸡便扑了上去,它们飞快的啄食那从天而降的内脏,甚至在争执的过程中,我看见那些肠子像线一样被崩直,然后又被扯断,很快它们就将内脏吞食得一干二净,地上甚至见不到一点血迹,有些跑慢一步的鸡甚至还有些恼怒,打得过的就会冲身边的弱者出手,狠狠的啄它几嘴,打不过的则仰望着刚才内脏抛来的方向,渴望着有新的收获。其实它们都在望着,渴望老天快些赐给他们这么美味的食物。它们甚至不知道这些食物来自于何处,这些恩赐是什么东西,只是一味的抢,有时候老板会将整只鸡鸭剁碎扔下去,比如那些剖得不好的,或者其它原因不能出售的。”

“那个,他为什么不自己留下吃或者煮给你们吃?”其中一名男子问道。

焦黄皮肤的男子看了看他,便笑了一下,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说下去:“另一边的鸭群也是抬头张望着,期待那些同胞的残骸能掉落到它们的嘴边。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这些你可以留下,或者便宜一点卖给穷人吃啊,也能赚钱啊!后来,我做得久一些了,师傅便让我专门监督几个师弟做事。我也骂他们,打他们,我一贯认为做得不好就该往死里打。有一次师傅对我说,‘瞧见没有,这个世上,有些人天生就不配吃肉,这世上穷人都不配吃我的鸡鸭,我把它拿去喂它们,是最理想的。我的鸡鸭价格是最全梁州里最贵的,但是仍然有很多人来买,为什么,就因为我的质量,我的技术。如果哪天有人发现我的鸡因为卖相不好进入了平常百姓家里,那我的生意就别想做了。你说我是宁愿一天卖一只鸡,卖人家三百个大钱好呢,还是一天卖十只,卖人家三十个大钱一只好?’那天我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东西不够,也不是我们买不起。人人都在劳作,人人都在种地,但仍然有很多人没有吃的,因为我们的东西会被别人抢走,回头用一个我们买不起的价格出售。因为在他们眼中,我们就是不配,如果我们也吃上肉了,他们得多担心,吃肉的人就会一直吃肉,吃不着就会想办法去吃肉,所以对于下层人,就得想尽办法让他们不吃肉。而我们中的很多人,总是等着所谓的老天给我们好处,而那点好处实际上有可能就是我们的同类被剁碎后的残渣。我们是愿意做那些将死的鸡呢?还是做一个将命运把握在自己手里的人?”

“你说这些,我们都懂,但独木难支,星火不成焰,再说我等都是顶着个即将搬家的脑袋,有什么意义?”其中一人问道。

黄脸汉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道,“没几年,因为受不了师傅的虐待,我离开了那里,在一个镇子里遇到当年的师弟,他那张皱巴巴的脸和永远闭不上的一只眼睛,让人看了心里都会发颤。从那天后,我一直带着他,在世间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我们的脚步几乎踏遍了整个梁州,有活就去干活,没活就去农家地里偷吃的,去有钱人家的垃圾堆里翻残羹剩饭,大多数情况下,我们是找不到活的。我以为这一辈子就这样完了,而我师弟则从来没认为生活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直到有一天,一个人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们沿途乞讨到一个大镇,那是一个千年古镇,水陆交通往来,好不热闹。我们到一家饭店门口去要吃的,那饭店门楣高高的,上面的字我也不认识。后来我才知道这家饭店的名字叫做‘邀月楼’。我那个师弟已经饿得不行了,就对我说是不是可以混在人群里,去蹭那些桌子上没有吃完的残羹剩饭。我当时也饿得慌,便与他一同随着人流钻了进去。开始还好,我们在角落的一张桌子上发现一些残羹剩饭,见跑腿的帮工没过来收拾,便扑了上去打算快速打扫了一下,突然有人将手伸过来掀开我们,回头一看是一位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他两只手犹如铁钳锁住我们的胳膊。我们当时害怕极了,本以为会被他暴打一顿。却听见他说,‘残羹剩饭岂能度日?你们这样年轻,他日也是一条好汉,为何如此凄惨。’我们当时确也年轻,他说的话也是半懂不懂,我那师弟本是受过伤害,已经有了颓丧之心,便应道,‘要打便打吧,我们认了。’然而他并不打我们,反而将我俩推到一张桌子边,命我俩坐下,随后点了一桌菜肴。那是我从小到大从没有吃过的美味佳肴,吃完饭后,我俩便铁定心要跟着他了。没错,我们没有是非观,没有善恶心,我们在饥饿面前,会流露出所有的软弱与卑贱来。我想当初如果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给了我们一顿饭,我们也会对他死心塌地,所幸我这辈子遇到的是一个我至死都不后悔的人。后来他将我俩带到蜀州,交给一个先生,从此后我们有了一个家,家中有一百多位兄弟姐妹,我们同吃同睡,一起学习,一起练武。从那天开始,我开始从认识自己到身边的世界,从算数到九州史。七千多年的九州史,让我深刻的意识到了我们生活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公平,没有过公正,两千多年的历史用一个词语形容就是‘吃人’。吃人和被吃,直接的吃,间接的吃,已经成了常态。我们的文化一直停滞不前,我们的技术也被锁在一个时期,这一切都是因为没人愿意打破这种局面,一旦打破,他们吃人的资格可能会被动摇。所以,我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从不高高在上,而是深入我们之中,他就是需要一种力量,来打破这既定的事实,他要改变这吃人的世界。我开始笑他很天真,当我真正理解他后,我才明白这个世界需要天真的人,只有他们的天真才会具备改变的勇气。”黄脸汉子一口气说完,便微笑着看着两位。

其中一位便结巴着说,“你,你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

“因为你们要死了,既然要死自然也要死个明白。”焦黄皮肤的男子说道。

“可,可,可是,你,你不是也要死了么?”另一位问道。

“不,我不是来求死的。”焦黄皮肤的男子说道。

“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死到临头,死得太明白反而不好,糊涂的死,才最好莫过。”另一位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二位如若不想死,或者说,不愿意死,自然有生的法子。”黄脸汉子说道。

“别逗我们了,谁敢救死囚?”那一位说道。

“我们敢,”黄脸汉子说道,“这里只是一个小县城的死囚监狱,外面驻守为六个民防兵,只是摆设,里面送饭的只有二人轮值,真正管事的狱官从不来这里,钥匙是一名狱卒拿着。离最近的州营下设郡县巡防团有十八里,最近的铁暨卫也有三十里。巡防团目前不超过三十人,铁暨卫目前只有一百二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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