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温清纶试图从中调和。
随后被陈韫书塞了一手的花：“学长你先坐，咱们晚些时候咱去小食堂边吃边聊。”
季司游抬起搁在他腿边的手，慢条斯理地沿着衣料朝上，然后一点一点严实地揽住他的肩：“学妹喜欢吃什么？你是清纶在学校里的朋友，请你的第一顿饭当然不能随便，不如我做东……”
温清纶被季司游那声“清纶”喊得一抖，恶寒地一反肘：“你好好说话，再乱喊就——”
“阿纶学长，”陈韫书嫌他恶心死不够快一样，声音夹得娇滴滴，“你还没说喜不喜欢人家送的花呢？”
温清纶简直要爆炸了，他忍无可忍地薅了把手里的花：“陈韫书你可别说话了！”
陈韫书立刻不忿地噘嘴。
季司游更来劲，试图替温清纶作答：“他不喜欢，谢谢。”
“还有你！”温清纶掐他，有些生气，“季司游你还真当自己是我代言人啊，你是不是觉得以后都不用我自己说话了？！”
陈韫书一改委屈的表情，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季司游哪儿能还没意识到她刚才的用心险恶。
他知道自己这是妒意上头青红皂白不分就吃飞醋，触了温清纶的雷点，滑跪得很快：“花他很喜欢，谢谢！”
说完，他又觉得有哪里不对，改口，“不是，这花他……靠！”
季司游罕见地小声骂了句脏，有些狼狈地抓抓头发，为自己的失态道歉：“对不起。”
陈韫书一时占尽上风，有几分得逞地妄图乘胜追击：“哦，你觉得学长到底喜不喜欢我送的花？”
“韫书。”温清纶加重语气喊她，望进陈韫书那双桀骜的眼里，手却安抚歉然地搭在了季司游揽住自己的手上。
季司游蓦地转头，看见自己的手背被轻柔地摩挲着，他突然就懂了陈韫书是在进一步激怒自己。
陈韫书不驯服的目光直直勾住温清纶：“学长是要替你的alpha训斥我吗？还是，学长舍不得看到自己的alpha吃亏，所以要换自己来？你知道的，你从来没辩赢过我的。”
因为没被选择的不服气，她甚至使用了她和温清纶之间人人皆懂的最恶毒的刀刃——
“他不是我的”温清纶淡淡开口。
季司游一僵，立时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温清纶牢牢控住，挣脱不得。
“韫书，季司游有自己的名字，”温清纶目光不哀不怒，用眼神示意陈韫书坐在自己身边，“自己坐，我手不得空。”
陈韫书看见他的手不得空的原因，气得扭头装作看不见：“我不坐，就这么站着说。”
温清纶不怒反笑，冲她摇摇头：“那你行行好，坐下来让我轻松点行吗？”
季司游像是看到了长了脚的鸡蛋一般震惊，他何时见过如此的温清纶，没有半点儿脾气，愿意饿着肚皮对耍性子的人和风细雨。
这个陈韫书对他来说不一般呐，季司游不无酸意地想，师妹师妹，怕是自己来晚了就只能排师妹后边了。
那头的陈韫书倒是乖乖坐下了，头还是高扬着不肯低下。
温清纶对她说：“谢谢你今天来，还带了红洋甘菊，我很喜欢。”
陈韫书闷声：“算了吧，你现在估计连这花什么意思都搞不明白。”
季司游又是一酸，温清纶怎么能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说喜欢小师妹的花呢？！
“明白呀，”温清纶失笑，“我又没变，怎么会不懂你的意思。”
陈韫书哪怕唇角都原地起飞了，也要嘴硬：“你还没变啊？都要替一个a……都要当爸爸了，以后也会顺理成章结婚变成只围着丈夫和孩子转的人生……”说到这里，她情绪又低落了下去，“在最后一次辩论里你说自己仍旧相信平等的爱情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你是个一点也不坚定的b权者。”
季司游耳朵一动，嗯？怎么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温清纶没有反驳她的话，只是很文艺地答道：“我没有、以后照样不会退让那一道防线，可我有时候觉得和人合作建立一座城池，似乎也不错。”
陈韫书不赞同：“那要是你赌错了、城墙垮了呢？”她图穷匕见，“你真的要选择这样一条艰难的路吗？难道社会、家庭的压力有这么好承受吗？你留下孩子真的太轻率了！”
“那我也还有那道防线呀，”温清纶丝毫不介意季司游的在场，“你说我辩论从没赢过你，的确。可我们现在不是在打辩题对立的辩论赛，你觉得我留下孩子是背叛了自己——”
他看着怀里的花，光控路灯随之亮起，叶片上还残留的水珠、花瓣干枯交错的蔫褶统统暴露在光下。
“可是韫书，人在选择面前没有敌我不分。”
陈韫书哽住，再也说不出话来。温清纶这番丝毫没有指责或是辩驳的话却让陈韫书陷入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情绪里。
温清纶把花移到两人中间：“我不是在为自己粉饰太平——”他又捏了捏季司游的手，仿佛在说“对不起”。
季司游何尝不懂，温清纶对因为自己冲动不让戴套把他也“拉上贼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可他想告诉温清纶，他也不过是一个没有差别的选择者，也从来不是为了粉饰太平而陪伴。
“——在确认我并不排斥孩子到来后，我就决定把这件事当做一次特殊的、宝贵的田野实验，”温清纶目光沉静，转而与季司游对上，那里云卷云舒，“用几天、几周、几个月、几年或者……半生、一辈子的时间去观察，若孩子这个非实验因子不变，在‘婚姻’的自变量下，‘爱’究竟会不会是那个因变量。（*注）”
陈韫书吸鼻子，不肯承认自己莫名其妙被说服了：“……能不能讲点人话？”
温清纶哈哈一笑：“不想点旁门左道，怎么能说过你呢？”
“切，”陈韫书蓦地扭过头来，瞪一眼季司游，“你把耳朵闭上！”
躺着都要被凶的季司游，心累：……讲点道理吧同学。
陈韫书指使完后，隔着花束小心翼翼地凑到温清纶耳边。
季司游才不听温清纶以外的人的话，竖起耳朵。
温清纶见状，抬头一把捂住了他耳朵：“给小师妹点面子，嗯？”
小师妹小师妹，啊啊啊啊啊啊，季司游心里左勾拳右勾拳，哪里来的会下降头的小师妹，能不能倒贴邮费给她寄回南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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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韫书顶风作案，在季司游幽怨的目光里边笑边说——
“尽管我仍旧不能理解你的选择，但我要继续祝你‘青云不坠’……“
可她还是肉眼可见地敛下了眉眼——
“如果可以，我还是想你做那个能把‘幽独寄傲’挂在嘴边不怕人笑话酸腐的温清纶。”
在红洋甘菊的湿漉清香里，她没忍住红了眼眶，不再尖锐刺人——
“你记得不要把一颗心全都捧给你的小孩啊，你只有自己最爱自己了，别把最爱的位置让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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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韫书来时有多轰烈，走时就有多寂寥。
一派旋着昏光惹蚊招蚁的灯影下，温清纶推推依旧被自己握着手的季司游：“季司游，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吧……算了，肚子那么大，我开玩笑的。”
季司游朝他送出一个没掺水分的笑容，他不会在此时此刻去拽着温清纶要一个“说法”。
他害怕温清纶饿坏了。
也是真的怕自己有那么一丝可能就再也担不起温清纶嘴里的“因变量‘爱’”。
他站起身，就着两人相握的手，如同一个身旁永远为某某虚位以待的骑士，弯下腰：“那我牵着你，等下了台阶，我再想办法搞定。”
温清纶才不做谁的公主或王子，他能自己佩剑闯荡：“怎么搞定？给我安上无敌风火轮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司游没忙着揭秘：“现在兜风容易感冒，待会儿我带你和小崽遛弯儿去……”
温清纶配合地眨着眼，像是十分期待：“你说到做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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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钟后，温清纶看着季司游右手半抬横放的“请”，以及停靠在一旁的机动车，再一次确认了季司游的确说到做到——
（麻烦大家看一下作话）
另，每个人都是立体的，有优必有阙，文中各个人物第一性格的冲突也代表了各种观点的碰撞；文中设定的是六性社会，且温清纶是第一性是男，和我们所处的现实二性社会有所不同——【【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建议分清敌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