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蒙蒙亮,东边泛起微弱的暗光,根据气象局预测,太阳将于五时十三分露出地平线。
凌晨四点,宋晚倦率先睁开了眼睛。
房间暗沉,浅淡的光线透过窗帘预示着时辰。
怀中人呼吸清浅绵长,借着天光,隐约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眼睫。
南宁睡得并不安稳。
宋晚倦略一动身,就见她忽地睁开眼睛。
眼里没有一丝困意,更多的是怔忪和惊惶。
几不可闻地叹气,宋晚倦碰了碰她有些凉的脸颊,柔声说:“醒了就起吧。”
南宁有些急促的呼吸在感知到宋晚倦气息的时候逐渐平复下来。
皱了皱鼻子,随着宋晚倦一起起床。
凌晨晋城城区还留有白日未彻底散去的热意,但俱乐部位于城外。
日出之际气温骤降,空气里透着沁骨的凉意,南宁刚打开房门就被着带着水汽的湿气扑了个满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宋晚倦将搭在臂弯的外套展开,搭在她的肩头。
南宁扭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
为了降落方便,起床时南宁的头发便被扎成了两条麻花辫,还是由宋晚倦亲自扎的。
虽然宋晚倦平常不怎么鼓捣头发,但是对于收拾南宁这件事一向得心应手,散落在两鬓的碎发衬得整只缩在衣服里的人灵动可爱。
南宁本来也想投桃报李,给她也扎两条,结果左看右看都觉得这样的发型和宋晚倦的气质格格不入,只好作罢。
虽然宋晚倦本人对此并无异议。
两人来到跑道上的时候,顾城早就已经蹲在直升机旁等着了。
见到两人结伴而行,尤其南宁的身上还搭着明显不是自己风格的外套,母单的顾城还是情不自禁地紧了紧身上的装备。
宋晚倦动作利落地登机,转身对着站在下面的南宁伸手。
顾城眼尾抽了抽:又不是没有梯子,大清早地就要被这对小情侣喂狗粮,还有没有天理了!
初醒的困顿早在清晨的凉意中消退,南宁的脑海里只剩了即将从四千米高空坠落的忐忑与期待。
这将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体验。
驾驶员的技术平稳熟练,直升机逐渐离开地面,整座城市在视野中缩离,仅剩下斑驳光影。
宋晚倦将所有装备一一替南宁穿戴好,确认安全无遗后又将两人固定在一起。
似是察觉到南宁的有些绷紧的神经,顾城在一边开导:“别害怕,你身后这位的跳伞水平比专业教练还高,跟着她你就只用享受就行了。”
南宁的紧绷却不是因为担心安全问题,在那些阴郁无终的日子,她曾无数次坐在高处感受自由的呼唤。
束缚带将两人牢牢地固定在一起,宋晚倦的干燥炽热的气息与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自后背传递至全身。
这种感受甚至高于两人交颈时的亲密与交互。
自左侧肩匣骨贴近的,宋晚倦的心跳沉稳有力,一声一声地,带动着她的呼吸。
还未起跳,她就已经上瘾了。
宋晚倦慵懒冷静的声音响起:“做好准备了吗?”
南宁偏过头,只能看见她棱角流畅锋利的下颚,却能让她全身心地将自己交付给这个人。
南宁点了点头,轻声说:“好了。”
顾城适时地报时:“五点十二分。”
宋晚倦点头,便有人伸手打开机舱。
高空灌进的冷风凌冽张扬,南宁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然后想到戴着护目镜,根本不用担心。
于是便睁开眼等待着宋晚倦的指令。
“跳。”宋晚倦的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轻狂。
两人自四千米的机舱一跃而下,自由落体的失重感只在一瞬。
喧嚣的风声将两人淹没其中,曾幻想过的坠落变成了现实,确实自由而潇洒。
背后宋晚倦带给她的感受却依旧那么地强烈。
南宁试探着张开双臂,拥抱着清晨迎面的风。
她想:与自由相比,宋晚倦才是唯一的真实。
大约三十秒后,宋晚倦拉下手柄,背后逐渐撑起降落伞。
伞面彻底打开的一瞬,天光乍破。
霞光绵延无尽,朝阳燃烧着自地平线跃起,烧化了无穷尽的黑夜,点亮红蓝色调的天际。
厚重的云层折射出灿烂摇曳的斑斓色彩,阳光华丽倾洒,褪去了昼夜交替的透骨凉。
降落的速度变缓,宋晚倦伸手卸去南宁的护目镜,以便她能完整地将风景看个透彻。
旅途匆匆,似乎已经可以用司空见惯来形容路上的一切。
然而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云层化雨又凝聚,下方的城市每日沉睡又再度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