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的蝉鸣格外刺耳，柏油马路被烈日炙烤着，散发出难闻的异味。热气蒸腾的午后，视线都变得模糊不清。
车辆来往稀少的十字路口有棵广玉兰树，树荫处聚集着躁动的数人。
“啪——”，巴掌声打破了最后的寂静。
沥青的味道夹杂着周围酸臭的汗味，熏的舒诚然头疼，脸上挨的那巴掌火辣辣地刺痛。
他冷着脸吐掉嘴里的血，用舌尖抵了抵口腔内壁，白净的手臂挡住了倒在地上捧腹哀嚎的男生。
“臭小子，胆挺大啊？”人群为首的黄毛插着兜，慢慢悠悠地走到舒诚然面前，效仿古早港片里的老大，一脸不爽地瞪着他，“你他妈是杨晨龙什么人？找死是吧。”
腌臜话没能惹怒舒诚然，那清秀的眉眼毫无波澜，他的视线移到脚边，看到了掉落在地的手机。
稀碎的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微博界面上，玻璃裂齿间能勉强看到页面内容。
【“sin”转发了你的微博。】
只一眼，他的手机又被黄毛踢飞了。在地上转了数圈，最终停在马路牙子旁。
踢走手机的人指着舒诚然的鼻尖，嚣张地说:“识相的就他妈快滚蛋，你要还不走……”
黄毛的后文还没等说完，防滑鞋底就飞到他眼前，下一秒他的胸口受到重击，整个人都往后退了半米。
行云流水的一脚，将人群逼退。
身后的同伴扶住黄毛后，都担心地问:“野哥，没事吧？”
舒诚然收起招式，指着身后的人道:“让他去医院。”
刚刚那脚是他练散打时最擅长的招式。按理说这一脚下去，黄毛必有内伤。只不过，舒诚然许久没有练习，踢的角度和脚的力度也收着，人看着是飞出去老远，但不会受重伤。
要实话实说呢，就是他散打这块退步不少。若被外公看见这软弱无力的动作，怕是少不了劈头盖脸一顿训。
才吃完一计猛踢的野哥愤愤起身，用力挣开同伴搀扶的手。羞耻感夹带着火气，他额角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跑！兄弟们，给我打！”野哥挥挥手，后面那群五颜六色的脑袋都蜂拥而上。
舒诚然不情不愿地把肩上的背包丢到树下，调整呼吸，喘匀后重新抬眸。
视野里多余的背景都淡化了，只剩下四五个人影。
少年人单薄的身子在一招一式间格外耀眼，好似翱翔在天空的白鸟。宽松的浅色汗衫被舞动的风吹起，劲瘦白皙的腰若隐若现。
如此飒爽的英姿，旁边学校高层的窗口能看得一清二楚。靠窗独坐的人看到了，镜片下的双眸微眯。
想看清这场一对多的架，还得有个好视力。
坐在窗口的叶知秋摘下眼镜，饶有兴致地看着。
此时，这场群架正处**。
舒诚然面对悬殊的敌我人数，招招都挑着要处打。可每一拳、每一脚打到身上都是略有疼痛，不至于留下重伤。
胜败一目了然，满头彩色的混混们惨败，倒在地上抱着身体龇牙咧嘴。
野哥捂着肚子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朝着同伴招了招手，带着挂彩的兄弟们连滚带爬地撤了。
待人走远后，舒诚然捡起地上的背包，拍拍灰尘，瞅了眼书包上的小香囊，沉默地背上。
“谢谢你。”地上的男生嘶嘶喘气，艰难地站起身道谢。
舒诚然说了句“不谢”，紧接着看了眼男生浮肿的脸，“去医院看看。”
他说完就走到马路边，拾起碎屏手机。
等会儿还得修手机。
“兄弟，今天多亏你，修手机的钱我给你吧。”男生边说边摸着裤子口袋找钱，他好不容易摸到现金，再一抬头，人已经走远了。
舒诚然头也不回地过了马路。
十字路口对面就是青祁七中，一所小县城的非重点高中，也是他所要转到的新学校。
转学的缘由不是他不服管教之类的，他向来都是班里最乖的那个。刚才要不是为了救人，他都忘了自己还会散打。
从省重点转到这所闻所未闻的学校，还是因为……
他，舒诚然，成绩常年垫底，拉了重点学校太多平均分。
上一所学校只培养学霸，他能在那上完高一，还是靠着母亲塞钱加疏通关系的缘由。
回想起自己苟活在学霸堆里的日子，舒诚然站在新学校门口迟迟不敢进，对着水泥墙上喷金的“青祁七中”发呆。
站了有几分钟，舒诚然身边开过一辆小电驴，车上的中年男人扫了一眼舒诚然，摁了刹车，不确定地问:“你是……”
“我是转学生，来办手续。”舒诚然僵硬地杵着。
“怎么在门口站着？不热吗？跟我进去吧。”
舒诚然从其言语间得知，他是这个学校的教务主任，姓张单字一个明。
“张老师好。”舒诚然出于礼貌，先喊了一声。
张明摘下防护头盔，拍了拍舒诚然的肩，讲话的时候两颗龅牙格外抢眼，有点像卡通人物辛普森。
一番交谈后，张明笑道:“小舒啊，我期待你在这里大展宏图。”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