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月没想到少年能说出这话，他们的种族向来会以恶意去揣测每一件事。
比如当年一个小部族献上牲畜，想要寻求某位‘伪神’的庇护，这家伙认定对方嘲讽自己的来历，暗示他是待宰的羔羊，不由分说屠戮了整个部族。
神族、人类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在这群石头的眼里却十分难以理解。就像月至今也不明白，那部族为什么要献牲畜，各个天神的口味不同，石头又不爱吃这个。
“你竟然会这样想。”凌寒月不再是那副懒散的姿态，微微扬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望向他，将吃腻了的提拉米苏推过去，动作自然，漫不经心，如同高高在上的恩赐。
她忽然想起女娲娘娘说的“平等”，这个词学校也教过，她觉得自己理解得很到位，正好向这傻子展示一下十七年所学。于是瞥了一眼对面，用自以为温和，实则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娘娘说人人平等，你可以不吃。”
少年果然惊讶，连连称她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幸亏是个二傻子在这，换个正常人类过来直接掀桌了。
“我这些年偶尔来人类社会看看，体会他们的情感和思维，后来干脆化身成人，才有些明白你当初的做法。那些所谓的神都说我们是祸害，有了一网打尽的机会，怎么可能允许大家留下神魂？”
在不使用神力的情况下，人与神的躯体外观并无差别，月现在才知道，对方也是人类了，暗自松了口气。
“你既然想通了这件事，就该明白，世间唯有娘娘宽仁，愿意给我族一个机会，我决不会辜负她，再做回那个人人喊打的祸害。”
凌寒月垂眸，掩住情绪，接着道：“如今除了娘娘之外，已无神族，最强的力量当属我们。我早说过，对于过强的力量要有所制约。谁若是还想作恶，我便一个一个杀过去，把这天地清理干净。”
少年赶忙摆手：“我现在是人类的身躯，可经不起你折腾，‘世界本源’的事儿我也有所耳闻，谁有胆子从老大你手上抢啊？这几年只顾着琢磨当初的事，没有心思作恶，刚还救了个人呢。”
他说着话，望见了凌寒月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似是有些疲惫，慢慢伏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干扰’使安眠药提前起效，凌寒月不确定给他吃的剂量是否过大，需不需要送去医院洗个胃。要怪就怪这小子不早点说自己成了人类，害得她浪费整整一瓶。
她给妹妹回了消息，开始清理痕迹。
控制杯中剩的药片飘浮起来，抽出一张纸巾，包住药物团成一团，塞进口袋里。将垃圾丢掉，作业收拢进包里，没吃过的蛋糕留在原位。想了想，拿出便签纸写下一串号码，贴在他脑门上。
月拎起书包，临走时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打入一道标记，对方体内的神力在她的催动下运转，不断清除体内药物。
补作业计划泡汤，月在走出商场侧门时，捡起地上的袋子，揣进外套里，抬头就见到了手中提着相同黑色塑料袋的凌寒雪。两人没有打招呼，保持一段距离，一前一后地走了半程，而后分开，沿不同路线回家。
凌寒雪到家时，月已经窝在沙发上摆弄手机了。
“姐，没人跟着。”
“那就好，把你拎了一路的菜刀放进厨房吧。”月说着，又打开自己的黑色塑料袋，把里面的水果刀也递过去。
事发突然，凌寒雪只来得及去超市买了这两样当作武器。
谁家好人提着菜刀走一路啊？不是劫匪，胜似劫匪了。
“好嘞，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临危不乱，这就叫大将风范啊。”
“行行行，大酱，你想当麻酱都行。”
“嘁，你根本不懂我的才华，这就是千里马无人赏识的悲伤吗？果然是令人肝肠寸断啊。”凌寒雪运用着勉强及格的语文水平，故作姿态，唏嘘不已。
月捂住脸，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