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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公子和小姐,无喜亦无忧7(1 / 2)

古阳以为自己从来没有期盼过和她的再次相见,却在睁开眼的瞬间流泪不止,一如还是那个出生三天才学会哭泣的婴儿。

巨大的石壁像天空般围拢罩合,壁上人声鼎沸,声势浩荡,正庄严肃穆的举行着即位仪式。少年锦袍冕冠,瘦削而清寡的背影寂冷无言,坐在王座边看着他微笑的女子有张绝丽的容颜。

“母亲……”古阳分不清自己是躺着还是站着,他抬起右手,轻轻碰触着画面。

手指上的皮肤立刻皴裂,血从裂缝里汩汩冒出,古阳却一点儿不觉得疼痛。他再抬起左手。

肩上一阵扯痛,耳边似有丝竹声声,靡靡之音。

画壁渐渐淡去,先是由水彩色变为水墨色,再来是白描,最后彻底隐没不见。

“呵呵,看我捡到了什么?这小哥儿长得俊,讨来给小姐做公子正好。”

“胡说,我还小呢。”

“哪里还小?都十八了。”

“嘘嘘,他要醒了。”

两个少女的说笑声近在咫尺。

古阳微微动弹,感觉到身下床榻柔软,棉被轻薄,除了右手的痛楚,其他还算正常。依声分辨,其中一个少女羞涩腼腆,另一个率直开朗,也许是主仆?

清淡的檀香让人心情平和却睡意浓浓,古阳费力才撑得开眼皮,入眼是一片碧绿,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是床幔上绣的把把翠竹。

“公子怎么称呼?”

古阳想要坐起,被一只素手拦住。

少女清秀文雅,眉目细长,桃红短袄搭配浅青襦裙,正是豆蔻的风华,绰约的年纪,怎么穿都是春色可人。

“在下古阳,不知这里是……”古阳略略扫一眼室内,只有眼前这个羞红脸的少女。

“这是我家,公子叫我沉蕴就好。”

“沉蕴姑娘,此地是在哪里?我记得我仿佛掉进了河里。”

“掉进河里?”沉蕴温婉地笑:“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在家门口捡到了公子。古公子,你身上中了些毒,暂时不能自由行动。”沉蕴掖紧被角,站起身来,“你昏迷了一天,应该饿了,我去拿些吃食来。”

古阳抬头看窗外天色已是傍晚,正如沉蕴所说,身体无法做出大幅度的动作。

“沉蕴姑娘,我与朋友失散,急于去寻找,还望姑娘据实告知此处是哪里。”

“你的朋友,”沉蕴想了想,“……也是人吗?”

古阳暗叫一声不好,勉强作答:“自然是和我一样的。”

温婉的表情瞬间冻结在羞涩的脸上,再开口时的声音迥然不同:“那我劝公子还是莫要去想他们了。留在此地长久居住,小姐会待你极好极好的。”

这分明是那个率直开朗的少女嗓音,现下却覆上了一层冰霜寒气。

“沉蕴姑娘?”

“我不是沉蕴,我是阮。”

古阳一怔。

金将军年岁高长,劳夫人阅历深厚,朗先生通晓宫廷秘闻,连武小关也打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从他们那里学习良多,也自然听说过这类人的存在,似乎是不同的灵智各有意志共用一个躯体轮流掌握主权。真实的遇见和想象有着巨大的不同,他并不忌讳也不害怕,只是不由自主地替那个才刚认识说过话语的姑娘担心,不知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他沉默了一会儿,仔细观察阮姑娘的表情,脸还是那张脸,却带起了獠牙面具。是因为他提起了他的朋友?

“阮姑娘,沉蕴姑娘适才说给我拿一些吃食,你看是不是方便?我倒是饿得很了。”古阳尽量放低声音,他不知道什么叫美男计,只是不想触怒这位姑娘。自古落难的美女都能遇见英雄好汉,他自然希望继续有害羞的小妹妹而非母夜叉陪旁作伴。

果然,阮姑娘的脸色缓和下来,淡淡的困惑一擦而过,跟着就听见沉蕴细软的声音:“古公子稍等,我这就去拿。”

待她走出房门,古阳长长吁出一口气,苦笑不已。

金将军有一本叫《杂魔乱纪》的书,表面上是些稗官野史,细读之下便能发现,隐晦的描述是为了遮掩真实的魔都的样子。写妖写仙写鬼写人的故事很多,正面清晰地描写魔族的故事却几乎没有。妖域、仙山、人朝都在舆图上清晰地划分有迹可循,唯独魔都是四界舆图上荒盲无理的一片,只粗粗勾勒了几座山岭几片沙地,以至于人们都以为魔都是比落花蹊更苍凉无物的城池,魔王也不过是巨怪野兽般的存在。传言魔族没有实体,都是靠寄生在动物和活人身上才能被看见。能被看见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魔族才要不断侵吞其他三界的领地用以占有更多可供寄生的活物。被侵占身体是恐怖的,但这恐怖远远不及对没有形体者的鄙视。这鄙视拔高了最弱小的普通人类,打倒了最强大的魔王。自现任仙山山主掌权后,魔族在三界消失匿迹,甚至不乏有宣称魔族已经濒临灭绝的谣言传出。

古阳环视屋内,几案齐整,品物雅致,一副山水长卷高悬于壁,可见主人的性情趣味定是不俗。他生平见过的好东西不算太多,可也看得出这屋舍修缮妥贴工艺精巧,虽是低调内敛却处处彰显着非富即贵的气度。床幔纱帐上的刺绣更是极品,想来是姑娘家爱美喜娇的缘故。世间无错,谣言害人。魔都城内,竟是与人朝官宦人家一般无二的布置起居,若不是沉蕴推门出去时,夕阳斜照落地人影稀薄,古阳真要以为自己是被一位大家闺秀救起的破落书生。

魔族没有实体,所以没有影子,但并非靠着寄生才能现形,这是误传。魔族的身体不过是比人类稍微透明一些罢了。直面阳光的照射,会让他们的躯体模糊不清。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千万年来,从没有普通人类踏入过魔都的地界,不是因为谣传误人,不是因为山高路远,不是因为舆图有错,而是因为魔王与人朝自古有约,来到魔都的人类,生死由他。

这“两位”少女不会不知道这个古约,她们准备何时禀报魔王呢?

刚才觉得有些饿,此时突然又困倦。古阳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梦里又见到那面画壁,只不过此时画壁上空空如也,灰白一片,要很费心去找,才能发现一朵小小的白花落在壁角,绒绒地好似一团白毛。他想起自己脚上的毛发,正要低头看去,一阵晕眩便坠入黑暗,不复意识。

深窄迂回的长廊,美人斜倚,细嗅庭院里初开的寒梅芳香。这里比人朝的冬天来得早,梅花也就知趣地开得早些。纵然不能让冬天变得温暖,却也能为这萧索添上几笔出尘的气韵。

长青的松柏老翠却沉闷,不若红白相间的梅林鲜嫩舒活。

一盘子精致的小菜和白粥冒着热气,安安静静地放在桌上,屋里的火龙烧得正旺,热气熏红了床上人的脸。

沉蕴没有听从阮姑娘的怂恿去摸一摸古阳的脸,她逃到长廊上枯坐,只把满眼的梅花都看成了寂寞。

“古公子长得真好看呐。”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悄悄说。

少女顾自陷入心事,没有发觉一抹白色的身影正轻巧地翻过小院的墙头,一溜烟地爬上了屋顶。滑腻的瓦片丝毫难不倒敏捷又轻盈的爪子。它稳稳地行走,一路走到藏着人的屋子。两只前爪闲闲拨弄几下,瓦片便挪开一个恰好容身通过的窟窿。房梁是上好的杨木,踩起来非常舒服。它团身趴下,迷眼细瞧那个满脸通红的青年,长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满足的笑意。两百年了,它自己都已经忘记了的法术居然还有效用带来了这么个玩意儿。只不过麻烦的是,这家小姐似乎看上了他,还要不要用呢?时间还不到最急迫,但是她这些日子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既然是和不生不死地有缘之人,必然有他的好处。它蜷缩一下闭目打盹。打算入夜后探探这人的虚实。

床上的人似乎有所感觉,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

暮色四合,冷风乍起,美人靠上的少女,依旧怔怔地望着梅花独自出神。可她望向梅花的视角又仿佛有些偏斜,细看之下,不知是看那梅花,还是看梅花树上院落墙上,那不为人知的隐秘和埋藏。

世间最难懂的莫过于少女心事,即使那个少女是个弱智也一样。茗兮看着已经在河水里浮沉一天脸上明显流露倦意的容平,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一开始之所以选择去仙山,除了仙山是较妖域来说安全得多的地方这个原因外,另一个原因大家心照不宣是想看看仙山的仙主和容平有多大不同。现在又多了第三个理由——古阳下落不明更需要借助仙山的力量来寻人。但不知怎地,就在慌忙赶路救人的节骨眼上,容平小姑娘突然发起了脾气。她发脾气的方式也像孩子一样,先是生闷气不说话,见魔生和茗兮没反应,便开始摔东西。茗兮一早就看不惯魔生那宠辱不惊的泰山风范,尤其是古阳落水失踪后他依然不急不躁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更是叫他气不打一处来。但现下,他不得不佩服这种处变不惊的能力和毅力。在容平从荷包里掏出许多可以用来砸碎的东西使劲儿摔碎在地时,魔生迅速找来干柴点火,又将一路上顺手打下的麻雀烤上,食物的香气并没有止住容平的撒气举动,不到半个时辰,岸边的草地上就被瓷片、瓦片、碎布覆盖住,碎片不时飞溅到火堆里噼里啪啦响几声,有时掉到魔生衣服上,有一块差点划伤了他的手背,留下一道深深的红印。即便如此,魔生不避不躲,依旧一丝不苟地将那三只小麻雀烤得外焦里嫩香气四溢。茗兮由此认定,魔生的心就是块石头,这大约就是佛家所说的:大自在。

相比之下,茗兮就狼狈的多了,容平像是故意追着他打似的,无论他往哪里移动,总有一只瓶子或者饭碗在离他脚边寸步远的地方粉身碎骨。他东躲西藏了半个时辰,那些东西就在他脚边砸碎了半个时辰。

“你到底发什么疯!”他气急败坏地向容平叫道,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不仅有呆滞沉郁,还有一层被怒火憋出的红晕。

“哐!”又一件金属砸落在地,唯一一件落地没碎的东西。

容平眼神里闪过一丝惊疑,她追来几步,似乎想拾回那件东西。

茗兮伸手抓起:“哈,你这傻子居然也有这东西啊!”他抡手一挥,“你不是喜欢扔吗?这个索性就再扔远一些。”一道金光闪过,在夕阳表面划出一条弧线,继而“噗通”一声掉进河里。

茗兮微讶,他原本只想把东西扔得远些让容平去捡,没想到力道没控制好竟扔进了河里。他下意识往前踏步,要去追赶,身旁疾风猎猎,一跃而过,震痛了耳膜。下一刻,曲裾上的红花已在水里上下翻滚,像是刚从不生河底长出来似的。

茗兮看着她的身体在河里忽上忽下浮沉,那么弱小,无依无傍,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看到的也许都是假象,那个少女或许天赋惊人,但也一样有可能会被河水淹没,岸边的浅滩已能漫到肩膀处,河中央的深度就绝不止一丈,纵然容平高挑也绝对没过头顶许多。他后悔于自己的苛刻凉薄,鲁莽冲动。那件东西于她,想来的确是不同寻常的重要。未等他迈步,火堆边传来一阵浓烈的焦味,原本烤肉的魔生已经不见了踪影。

“魔生!”茗兮奔到河边,只见那袭暗红的僧袍被水流冲回了岸边。

河水泱泱,人影飘忽。有块寒冰在茗兮胸口发出崩裂的破碎声。

长过永恒的时光,比古阳落水后等待的时间更长。夕阳落进不生河对岸的迷雾里。

停了半日的雨又开始滴落,因为知道今日的阳光已经逝去不回,雨势比上午更为加重许多。

衣服粘湿在身上,茗兮站着不动。

一只坚实的手臂在半昏半暗中奋力划动,朝岸边慢慢靠拢。

茗兮失魂落魄地扯去外衣,踏进水里大喊大叫:“魔生!”

魔生把容平的头搁到茗兮肩上,自己托住她的脊背。

茗兮无暇去细看少女的脸,只是卯足劲用不甚熟练的姿势向岸边爬去。

魔生生好的火最终没能做成一顿晚饭,只用来烤干衣服和取暖了。幸好魔生很有预见地选择了在一片高树密林下生火,幸好雨势虽大却在他们上岸之后又渐渐止住了。

原本可以借宿在王母辇车里,但昏迷的容平一直没有醒来,并且还全身滚烫哆嗦不止。魔生不停帮她擦拭身体:“现在你倒是知道把人家当姑娘了?”

上岸后,茗兮确认容平没事后,便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俩坐着,把照顾容平的事全都丢给了魔生。

“你是出家人,在你眼里,众生一般无差,就当是棵草罢了。”他闷声闷气地说。

“世间万物,原不该只分男女雌雄,当先论真假善恶。”

从仙山方向吹来的夜风凉凉冷冷,逐渐接近人朝此时的季节温度。腹中饥饿难当,三只麻雀丢在火堆里烤成了焦炭。茗兮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容平荷包里的珍奇宝贝,如今连顿吃食也没有忽觉心头空虚烦躁。

魔生似乎看出他心思,笑说:“天黑后食物难找,今夜且忍忍吧。”

茗兮微窘,忽又想起一事:“找到没?”

“什么?”

“她的东西。”

“看来是没有,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寻到了对岸去那么远。”魔生又问,“是什么东西那么要紧?”

茗兮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长命锁。”

魔生眨眨眼:“啊,那的确是很要紧的东西。”

长命锁一般由金银、玉石等制作,系于婴儿脖子上寓意锁命驱邪,寻常人家的孩子佩戴起来或许只当是个装饰,但对容平来说,无疑寄托了她父母深重如海的祈求。如今,不知被茗兮一怒之下掷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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