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的变故使他消沉。他的头发还是阳光般耀眼的金色，却好似被乌云遮蔽了心智。从前嚣张跋扈的小混蛋成了沉默寡言的阴郁少年。
我一个恍惚。再度望去，德拉科已经走到门口。再有一秒他就会进入礼堂。以一种怏怏不乐的姿态享用午餐。
“德拉科！”我大喊，飘到他面前。挡住他前进的步伐。
他看到我吃了一惊，眼睛瞪的溜圆。
“你在做什么！”德拉科压低嗓音，听上去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似的。嘴唇几乎不动。他说话的同时左顾右盼，心虚的好像做错了什么令人生厌的事。
“其实你不必这么小心，我只是想……”
“闭嘴！”
他恶狠狠地吼道，因为激动太阳穴绷起青筋。完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转身仓皇地窜入礼堂，随着拥挤的人群消失在门里。只剩我飘浮在冰冷的大理石柱子旁接受来自周围学生惊诧的目光。
真是糟糕透了。
接下的几天我再也没有踏出拉文克劳休息室一步。至少白天都是如此。更没有闲心去关心学生们如何议论我和德拉科的关系。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段关系令后者感到耻辱。才会急于在公众面前躲避我。
我若是再死皮赖脸地去找他，岂不是自找没趣？
何况他今日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格雷女士难得没有因此嘲讽我（毕竟我得承认我平日里做过不少蠢事）。她只是劝我多花些时间读读书。对此我嗤之以鼻。
我并非认同读书无用的观点。只是身为幽灵，一种永恒而可悲的生灵，即便我花上足够多的时间（幽灵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去看书，但它对我透明的躯体而言又有什么实际意义呢？
但格雷却相当沉迷于各类书籍。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翻阅成百上千本书。而且涉猎极广。从不同的魔法体系到麻瓜的20世纪科学启蒙。跨度之大让我叹为观止。
她的书架上甚至摆着一本百年前《圣经》的手抄本。
我忍不住好奇问她。
“你怎么看待麻瓜的宗教？”
“是时下流行的信仰替代品。”
“那艺术呢？”
“是一种疾病。”她对答如流。
“爱呢？”
“是一种幻想。”
格雷弯起嘴角，“亲爱的，你真该多读读书。”
“或许吧。”我干巴巴地说，抬眼看向时钟。
“我走了，晚些见。”然后飘出休息室。
就如我刚才所言，我白天是极少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整天闷在狭厌的房间里。黑夜才是我的主场。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在偌大的城堡里飘荡。
毕竟我可是个幽灵。
没人可以用对待学生的那些繁杂校规约束我。
我在幽静的走廊中飘荡。隐藏于黑暗之下的感觉是如此轻松惬意。我不禁哼起记忆中的曲子。
不知不觉地，我抬头发现自己正身处斯莱特林的地窖口——每晚我都会徘徊在这里，静静地等待德拉科的呼唤。同时这也是他每晚仅轻声呼唤几次我就会迅速出现的原因。
你真是好样的，查尔娅。
我暗骂自己的不争气，却又不迈不开步子。
算了，就待一会。我马上就会离开这儿。
我对自己说，然后靠在一旁微瞌双眼。
“嘿——我就猜到你会在这！”
耳畔传来的声音是如此熟悉以至于我完全不需要睁眼便已知晓来人。
“小声点，皮皮鬼。他们都在睡觉。”
“你是在等我吗？”
虽然我的本意并非如此，但还是点点头。
“你交给我的事都搞定了。他们今晚可睡不着了！”
听到这话，我来了兴致。立刻睁眼，皮皮鬼得逞的笑映入眼帘。
“斯莱特林的寝室乱成一团！好几个小屁孩都吓尿了裤子！”
“很有趣，不是吗？”我勾起嘴角，笑了。
“放心吧，这回他们肯定没精力到处说你的闲话了。”
“噢，真是太感谢你了，皮皮鬼。我该如何报答你？”我用满含柔情的眸子望向他。
“我愿意为你服务，美丽的小姐。心甘情愿。”他伸出手。我将自己透明的手臂搭在上面，看着皮皮鬼对着我手背处的空气吻了一下。
“事情办完了，我要去找尼克下棋。需要我护送你回去吗？”
“当然，我的骑士。”我说着最后瞥了一眼德拉科寝室的方向然后转身。在皮皮鬼的陪伴下回到拉文克劳的休息室。
他拿下头上那顶滑稽的帽子，冲我行了个礼。
我咯咯地笑着，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道，“晚安。”
“晚安，我的公主。”
皮皮鬼捂着脸傻笑着离开了。我望着他的背影收敛起脸上的笑。
我并不缺少追求者。
只要我想，任何人都会对我俯首称臣。除了某些性.取向异于常人的男性。
曾经有个格兰芬多的学生大骂我是个懦夫，随后他遭到了最可怕的惩罚——他爱上了我。
我对追求者笑脸相迎只能说明他们尚有利用的价值。比如皮皮鬼。
身为幽灵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这个时候整日无所事事游荡于城堡的皮皮鬼就成了最好的帮手。
我待在休息室很少出门，但这并不意外着我对学校里的新鲜事一概不知。无论大事小情，任何一件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这些都是皮皮鬼告诉我的。
我自然也知道最近发生的事。
毫不意外地，我那天的出现给学生们提供了新的八卦思路。他们基本已经认定了德拉科和我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很多人都说我们在谈恋爱。
我倒不在意他们如何评论我。毕竟我听到的挖苦已经够多了。但对德拉科而言，这事儿简直是弄巧成拙的典范。
我猜他的本意是要甩掉我的。或许他受够了我的存在，觉得和一个非人类保持恋爱关系是件丢脸的事。如果当时他能保持自己一向缺乏的冷静，和我随意攀谈几句而不是自乱阵脚做出极端反常的行为，相信不会引起大家的过度关注。
皮皮鬼告诉我，现在德拉科成了斯莱特林的笑柄。
也是，他们连纯血之外的巫师都瞧不起，怎么会看得上我这个幽灵？
虽然我觉得连大战都没参加的他们没有资格鄙视我。
不管怎么说，德拉科的日子要远比之前的更难熬。
曾经站在他身后阿谀奉承，陪他一块对哈利冷嘲热讽的同学摇身一变把矛头指向他。
而作为曾经的欺凌者的德拉科沦落成校园暴力的受害者。
真可笑。
所以当皮皮鬼提起这事的时候，我还是开口请求他给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一点教训。
当然啦，我是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可怜德拉科才这么做的。我只是单纯看不惯他们霸凌弱者的行为。
我心里清楚，德拉科的感情问题只是他们用来宣泄失败人生和自己无能的借口。
“你什么时候和皮皮鬼在一起了？”
我回过神来，格雷半靠在门边，双手交叉在胸前打量着我。
“我正好碰到他，他送我回来而已。”
“你亲了他。”格雷挑眉，脸上的揶揄不言而喻。
“大惊小怪。只是个吻而已。”我无奈地摇摇头，“何况他又触碰不到我。”
“你对他是认真的吗？”她停顿两秒自问自答道。
“显然不是。”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问。逐渐失去耐心。
她这副模样似乎即将对我展开一场无聊且死板的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