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究竟在为谁而战?!”
苍茫寂寞下,一片白土,那一抹猩红格外刺眼,燎人。
恶兽在琼宇苍黄之上,猖狂讥笑,俯瞰人蚁众生。
它,它们高傲地抬起头颅,仿佛在藐视天底下所有卑贱如蝼的大地生灵,充满蔑视。
“吼!!!”
伴随着一声惊天咆哮,血色光芒爆裂开来,瞬间惊醒了这上下昏沉的天地,不知黑白是为何物,更是照亮了它的主人,象征着通行世间的唯一永恒真谛。
强权(拳)既,公理!
鲜血顺着獠牙缝隙滑落到低洼处,染成了一道诡谲的暗褐色痕迹,在它的嘴边汇聚成一条蜿蜒的河流。
“吼————!”
恶兽仰起头颅,长啸不绝。
“吼!”
“吼!”
“吼!”
一声接一声的呼喊声传出来,震彻寰宇,响彻九霄云端,每一次响起都像是从远古的蛮荒传来,带着难言的威势和压迫感,令人闻风丧胆,毛骨悚然。
一阵剧痛从手臂蔓延至全身各处,张若疯猛然回过头,看见的却不是一头浑身披甲通体赤红的万尺巨龙,而是一双深邃冰冷的灰绿色瞳孔。
“这……怎么可能呢?”
他喃喃道,脸色惨白,身子摇摇欲坠,险些跌倒在地。
化形,大妖。
他的脑袋里轰隆一声炸响,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灼热得疼痛,几欲崩溃。
“我东海外海人族……还有几分生存之机……”
一滴清泪,从他的眼眶缓缓滑落。
在李青阳失魂落魄地凝视着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注视着他。
“好弱……”
灰绿色瞳孔中透露出丝丝厌恶。
就连最简单的鄙夷之情都没有掩饰半分,就这般直截了当的展示出来。
“弱小者,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
淡漠无情的话语,像是一把锋锐的利刃扎进了他的胸口,将李青阳的五脏六腑搅碎,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你……”自上一场外海交界线大败后,战死多位至交好友的野道生,李青阳紧咬舌尖,想要说些什么。
“呵。”那庞然大物却突然轻嗤,不屑地随手一挥:“如草芥等存在,又有何资格,与我争辩?”
话音未落,一道恐怖至极的血气之力横冲而下,宛如灭顶之灾。
“嘭——”
一声闷响,尘埃四溅。
原先立足点突变成的大坑之下,一个人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一堆零散的破布,飘荡在空气之中,残留的微末余温昭示着曾经有个人存在过的事实。
那人大概已经死了。
尸骨无存。
灰绿色瞳孔的主人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甚至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它只是居高临下,俯视着这片荒芜的雪地白野,眼中尽是不屑和嘲讽,甚至没有兴趣再去搜寻猎物。
“杂草就该定时修剪,这样才不会碍眼。”
它说完,便转身离去,一步踏出,天地骤变,脚下土壤变成了漆黑的颜色,浓郁的黑气弥漫,仿佛能够腐蚀一切,将一切的生命,乃至虚妄都统统湮灭殆尽,连灰烬都找不到。
而这样的黑色并非只有此处,而是遍布了周遭数百里的范围。
幕空阴霾得犹如黑夜,乌云翻滚,雷鸣闪电,倾盆暴雨夹杂着凛冽寒霜席卷整座北冥海岸,一时间竟有种山雨欲来的味道,海平线上的波涛渐渐汹涌澎湃起来,浪花滔滔,声势浩大,似是要掀翻整个苍穹,淹没整片大陆,将这世界化作无穷的炼狱。
天地之力,莫测难辨,道法神通,诡异霸道,却是令人心悸的毁灭性质,即使相隔千百丈之遥,依旧让人感受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偏在这无尽的灾祸汪洋中,有人依旧坚守,成双影,不单行。
此二人,一高一矮,背靠背而站,默契地守护着对方。
高大伟岸的男子穿着厚重的皮衣,肩膀宽阔坚硬,手持着巨型的石斧,表面覆盖满了粗糙的岩层,显然已经有了很久岁月的历史。
矮小男子穿着短裤,身材瘦削,却充满了一种爆炸般的力量美感,两米左右的身躯,腰部却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折断。
他的脸上蒙着一块破布,遮住了容貌,只露出鼻尖下薄唇和一对幽暗的眼眸,嘴唇猩红,有种凌厉的杀伐气息。
他握紧了手中的刀剑,刀身黝黑,剑柄上雕琢着繁复的纹路。
“你终究还是来了,龙族血将。”高大男子抬头盯住了对面化成人形之后的巨龙,沉声说道。
他的声音有点低沉嘶哑,仿佛嗓子干涸已久。
被称为[血将]的巨龙眼眸中露出讥讽的笑意,目光睥睨地扫了一眼两人:“蝼蚁,被同胞好友出卖的滋味如何?
想必是十分好受吧。
以区区两个不听话对高层有异议的刺头为代价,换取我等龙族对内海的暂缓进攻,你们大后方的内海帝盟决策层和几家大宗门宗主,真是会做生意啊~~”
矮小男子闻言,冷笑一声:“卑劣的畜牲!
你们是畜牲!那些后方老鬼们,更是连畜牲都不如!”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句句掷地有声,蕴含愤怒、仇恨和悲伤等各种情绪,一时间心中滋味百转千回。
“哈哈哈哈!”巨龙忍俊不禁,“既然知道自己已被放弃,是弃子,又何须如此激动呢?
你们人类真奇特,总是喜欢自欺欺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分不清楚何为现实何为臆想,永远活在构造的虚假中,不肯从梦里醒来。
比如明明大敌都打到了家门口,却依然在勾心斗角,沉迷于不是我拖你后腿,便是你给我使绊的无解漩涡里。
内斗,直至自取灭亡,终将是你们自找的结局。
之所谓用一小部分人的利益,换取来更大和平,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实际上呢,敌人会管你为了找一件不知真假的千载前旧宝,便会真的暂停猛烈攻势?
谁会在乎?谁会守约?”
龙族[血将]摇晃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咔声响,目光落到矮小男子身上:“可惜啊,可惜你们独一份的幻梦之力了,今日既要绝于此。”
随即它仰头长啸,由人化龙,现出本相,身上迸发出极为纯粹的血芒,像是沸腾了一般,一瞬间便染红了半边天穹。
“吼!!!!”
震耳欲聋的龙吟咆哮撕裂苍穹,伴随而来的则是无尽威压和恐怖血腥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