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殊真的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真的是这样认为的。
也真的只是差点。
失去身体的感觉其实非常奇妙：在那一刻，他的意识仍然被保留在这个世界上，只是观察世界的角度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自己的双眼。
自然，他看见了卡米耶是如何承受住了这一记摧岳的伤害，又是如何为裂地多头蛇所受到的重创而感到心痛的。
他听见了苏尔特和兰道夫之间的对话，他对兰道夫所付出的毫无保留的信任感到温暖，同时也更对之前差点就让瓦尔格娜成了仪式的祭品而感到愧疚。
他看见摩玛婆婆等众人在刚才的冲击波中被震得东倒西歪，不过好在兰道夫在之前喂给他们的解毒剂总算是有一定效果，可以让他们在没有人指挥的前提下重新站好，而他们眼中可以看见那先前失去的灵智正在慢慢回归。
而在他原本待着的地方，一些极为细小、几乎无法用肉眼辨别的奇异粉尘正随着微风向后方飘去；从外形上来看，它们其实和那些空气中的灰尘没什么两样，但不知道为什么，万殊就是清楚地知道，那些东西正是之前被卡米耶放进药剂中的珀涅罗粉末。
万殊那个疯狂的计划同样奏效了，卡米耶用来控制他的后手已经被排除出体外。
是的，一切的情况看起来都回归到了正轨上，但一个新的问题却摆在了万殊的面前：既然现在我的整具身体都已经消失了，那么死之诗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修复伤势呢？
为了确保自己能够把身体里的所有珀涅罗粉末都逼出来，万殊得承认，自己当时的确可能下手稍微有点重；尴尬的事情是，现在他不知道应该从哪里找到自己身体的最后一点组成部分了。
他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虽然只是这样想了一下，而且因为现在没有手、同时也没有头的缘故未能成功），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在过去的经历里，万殊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困境：哪怕是在最严苛的任务里——比如说是和恶柱神之间进行交战的时候——他最差也还能剩下一个脑袋，只要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重新将身体组合起来，那么也不算什么问题。
现在的问题在于，他现在连脑袋都已经搬家了，如果想要依靠死之诗来修复身体的话，它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
万殊思考了很久，又或者说，其实在外界看来只是一瞬间：当他以灵魂状态（姑且这么说好了）存在的时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万殊的意识已经进入到了安全屋里。
“现在的时间流速虽然没有一百六十倍那么夸张，但是至少也在八十倍左右，所以现在不需要太着急，慢慢想想。”
万殊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卡米耶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决定把时间再稍微往前提一些，因为对方现在的情绪看起来相当糟糕。
“死之诗一定还存在于某个地方，它并没有从我的身上消失，只是我现在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唤醒它……”
和之前一样，那把刀的刀刃消失了——话说回来，为什么我没有用出战技的感觉，但它却依然还碎了？难解的谜团又多了一个——不然或许还有几滴留在上面的血液能够让死之诗发挥效果。仅仅靠几滴血能够起到作用吗？万殊的心里其实也没有底，但在现在这种时候，尝试一下总不会有坏处。
血、血、血，我应该上哪里去找自己的血呢，哪怕只是一滴也好——
万殊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的目光停留在地面上。
长刀贯穿胸膛的那一刻，有血洒在上面。
※
零星的黑色文字从地面浮现。
一开始只有几个单字，接着它们组成词语，词语缀成句子，句子连成段落，最后形成一片如汹涌海浪般狂暴而惊人的长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