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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首页 > 游戏竞技 > 我真是植物人啊 >第一章 萍果(1w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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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萍果(1w3)(1 / 2)

(PS:第一章写的时候确实有些上头了,作为引入的它却有近1w3的字数。之后应该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恳请见谅。)

乔泽明白,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书里说,人在临死前,往往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可奇怪的是,哪怕到现在,乔泽的脑子里都还没有出现走马灯。

可能书里写的东西真的是骗人的吧。

但,没有关系,乔泽选择自行开始。

其实,乔泽之所以想要再看一眼自己的一生,是因为这一切的一切,不会再有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能够知晓了。所以,他想做自己最忠实,最坦诚,也是最后的观众。

仅此而已。

这似乎显得毫无意义,毕竟,只有自我知晓的事物无论被当事人如何讲述,终究只是徒劳的自言自语,无法在这世上留下任何痕迹。

但是乔泽不在乎。他并不畏惧自己的故事消逝在这世上,也从未想要过让其被铭记,他只是想要将自己那短暂、平庸、渺小的一生,在这个微末、不足道、毫无意义的时刻,诉予一模一样的自己听。于是,他在心里欣慰地自言自语道:“那就继续吧。”

乔泽的意识正在坠入了迷失的深渊。

从哪里开始呢?

就从我的诞生开始吧。

乔泽出生在一颗宜居的星球上。

这颗星球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叫蓝星。

我又是具体出生在哪呢?哪块大陆?哪个国家?哪条城市的街道?

乔泽努力回忆着,最终释然地发现自己忘了。

这都能忘?太不合理了吧?那我出生于什么时间呢?

乔泽也忘了。

这样吧,换个问法,我出生的时候蓝星大概是个什么样?

乔泽苦思冥想着,这次有答案了。

整体来说,这个世界还不错。

好的,既然世界还行的话,那我的家庭……

不要再问这种无关大雅的问题了,我的时间并不多,更何况,很多东西我都记不清了,乔泽打断道。

唔,那这样吧,来个更开放的问题,我大致都经历过什么?

乔泽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他并没有什么不同凡响的经历。所以当他总览自己的人生经历时,他并没有发现太多值得被提及的东西,这感觉就像是在清澈的水体中竭力找寻微量的沉淀。

这是件坏事,但也是件好事。

而且,乔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他出生在一个还算是小康的家庭,没有先天性的畸形与疾病。虽然自己没有姊妹兄弟,外婆外公奶奶爷爷也都早已撒手人寰,也不存在什么热情的亲戚,但在他的成长过程中,父母称职地给予了他基本的物质支持和精神关爱,让他可以说是跟随时间磕磕绊绊地顺利长大、生活、成人。

他的父母都是教师,性格是典范标准的忠厚老实,生活是正因如此的爱岗敬业。他们通过严格的家庭教育培养乔泽,一如他们各自的父母曾经对他们的那样,而他们也似乎如愿以偿地使乔泽成为了和他们一样的,有着崇高理想主义和朴素道德感的人,也可以说是在某种程度上将乔泽本恶的人性扭转成为了向善的人格。

当然,这所真正依赖的,是乔泽内心中几乎无时无刻都对自身主动施加的,乃至于在未来近趋于后天本能般存在的自我约束。

但乔泽并没有完全成为他父母的模样,而这是因为他的教师父母在工作上所表现出的爱岗与敬业。他们在各自的学生身上投入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就像爱着乔泽那样,去真诚地爱着每一个稚嫩的灵魂,到头来反而都有些忽略乔泽了。

乔泽对此没有任何怨言。一方面,他知道自己父母是在做正确的事,是在做他们想做的事,而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因此他们会自然而然地、无可奈何地、不知不觉地减少对乔泽的照顾。可他们已无比称职地给予了乔泽为人父母所必须给予孩子的理解、支持、陪伴。

懂事的乔泽不能,也不会,更知道自己不配去任性地向他们索要些额外的任何。他深明大义地知道,这是自己所应该为父母做出的牺牲,也乐于为此而奉献,更卑劣地享受于这种,从默默付出的行为中所感受到的自我价值的存在,以此来取得源自于仅有自己知晓的自我感动中的成就感。

另一方面,乔泽也很感激父母对自己管教的放宽。因为这让他拥有了更多属于自我的时间去接触那些父母不会让他接触的事物,不断重新思考自己究竟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从而在最终如愿成为了这个更像自己的自己,而非是一个完全被他人意志所寄生的躯壳,用来弥补上一代的遗憾与不得已的器具,并继承那由上上一代传扬给上一代且将被他继续延续下去的,一只名为家族的不散阴魂。

所以,乔泽在有着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理想主义和道德感之外,还有着许许多多本不会被他应该成为的人所拥有的杂质,但这一切都是他欣然的选择,都是他希望自己能够拥有的特质,于是便包含在了他那不断革新的名为自我的蓝图。可除此之外,他还有着一些不太好的特质,一些并非他主动选择的,也无法被自己后天主动更改的缺陷。

这也与乔泽的父母有关。由于他们对乔泽进行了严格的家教约束,同时也基于此理直气壮地像每一位父母盼孩成龙那样对乔泽寄予了很高的期许,且默认他必须要达到他们的目标。于是,如果乔泽成功达到了,这是受到了他们充分教育的他所理所应当的,不会有认可,更不会有赞扬,只会有接踵而来的下一个由他们定下的目标。而如果乔泽没有达到,那他将充分理解什么叫严格的家教约束。

此外,由于乔泽的父母专心致志地忙于各自的工作,他们对乔泽多少有些忽略。虽然乔泽对此没有怨言,但这并不意味他满足于此等现状。于是,综合以上种种,乔泽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思维惯性。

在乔泽看来,他一定要完成那些被赋予的目标。虽然那里面会有自己并不想完成的部分,完成其也绝非一件易事,而哪怕完成了也不会获得认可或者鼓励,但总好过在完不成目标时受到严厉的批评指责,牵扯父母本就捉襟见肘的精力让他们为自己操心,以及在他们眼中看到那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浓浓的失望。

更何况,乔泽总会在心里妄想,如果自己表现得足够好,父母会不会重新给予自己,那份本应属于他的,如今却已缺失了太久的关注。

乔泽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愿望。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够被父母更多地看见。

仅此而已。

于是,极度渴望获得认同感的乔泽在那一个个被忽视的日子里,自然而然地拥有了可以被概括为讨好的缺陷,换而言之,在那些自己所在乎的人面前,他会表现得很随和,或者说,顺从。而这种特质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任其怎样自我革新也无法抹除。

不过,乔泽从未因此而埋怨起自己的父母。毕竟,他们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他们是称职得不能再称职的父母。

乔泽深爱着他们。

只是,出于自己内心中的那些杂质,乔泽总会情不自禁地想,如果自己是他们,一切会不会变得,更好一点,哪怕只有一点。

乔泽当然知道这是不应该被自己所拥有的,离经叛道的忤逆思想。

所以,乔泽总是会选择用伪君子一词来概括自己整体的模样。

而就在此刻,产自隔壁房间的一声重响突然打断了乔泽的告解大业。

“砰——”

正当乔泽开始顺理成章地怪罪于隔壁声音的不解风情时,他不知为何想起了一些事,一些其实并不重要的,但同样不知为何没有被他早些意识到的事。

哪来的声音?

好像是隔壁?等等,什么隔壁?

为什么我会想到这个词语?我在哪?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对,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是不是忘掉了什么?

在思绪剧烈的翻涌中,乔泽仿佛一位好奇的溺水者,终于透过那由烟尘凝集沉淀汇成的澄澈汪洋中,看见了那根一直被自己虚握于左手中,但自己却也不知为何将其遗忘了的,属于自己的焦萎稻草。

于是乔泽便将它抓住。

刹那间,乔泽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光芒在自己的左手里迸发。那从掌缝中溜出的辉煌色泽是如此炫目,让目击者不免自惭形秽地闭上了眼睛。而就在他主动切断了自己的这一感官渠道后,反倒是获得了更加清晰、详细、瑰丽的感知能力。他闭紧双目,却似乎因此得以窥见世界的真切。

乔泽感觉自己好像是在一众沉滞的事物中上升。

在这个过程中,乔泽涣散的意识重新开始凝聚,于混沌的碎片中渐渐找回了些许被抛弃的清明,而他的灵魂也在虚弱而坚定的挣扎中,慢慢爬出了联想那漫无目的且没有边际的泥沼,最终,一头掀开了一层又一层还一层遮蔽着自我的脆弱壁障。

乔泽用力睁开了双眼,却被呛大眼珠子的烟尘刺痛,于是便当机立断地将眼皮耷拉下来,眯着眼看向距离自己较近的隔壁房间门口,整个过程可谓乔泽不吃眼前亏!

“啧,刚刚走神了。诶这散落一地的半燃未燃木头零件好眼熟啊,真是够惨的,生前这一定是个体面人,不对,体面柜子吧。”乔泽在心里努力开着玩笑道,“但没事奥柜子哥,我的耳朵见证了您这声势浩大的解体仪式。不过这也多亏您及时提醒我,不然我也就真晕着错过去了。所以要我说啊,您下辈子就干脆投胎去当惊堂木,今天这波就算个提前亮相好吧。”

倒塌木柜的残灵,以及寄宿在这一地破碎木板里面的火师傅,似乎都被乔泽的心声所鼓舞了。于是前者进一步放任自己那躺平任燃的遗愿,而后者则庄重地开始了一场双赢的大朵快颐。

乔泽凝视着自木柜遗蜕上冉冉升起的火苗,仿佛看见了一张来自于高维世界的巨口,在温柔而决绝地分食着一个徘徊且留恋于这个世界的残响和回音。他缓缓吐出了一口比烟尘清澈几分的浊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以一个更加端庄的方式,倚靠在自己所处房间的门框旁,见证完了这场类似却也不完全类似于天葬的圣洁一幕。

但或许是因为这口由乔泽吐出的浊气加快了全球变暖和大气污染的进程,他感觉将自己笼罩的高温正在不断攀升,而对自己纠缠不休的烟尘也愈发呛人。

感受着这将自己身体紧紧包裹住的高温,和那令自己渐渐窒息的烟尘,乔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道可能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名菜,或者说故事——豆腐我踏马吃吃吃泥鳅!

好吧,其实就只是叫泥鳅钻豆腐。

此时此刻,乔泽感觉自己仿佛真变成了那只愚昧的泥鳅。在高温耐心、温柔、寂静且致命的侵蚀下,他与它都迫不及待地,猛然扎入了豆腐的怀抱,也都掩耳盗铃地,认命栽进了死亡的宿命。

只不过,对乔泽而言,如今这正把自己那所谓命运的咽喉死死萦绕着的,污浊且有害的烟尘,才是故事中泥鳅所选择的,纯净又温暖的豆腐。

但,没关系的,都一样。反正嘛,最终都会陷入永恒的安详。

“我这黑色幽默属性的联想确实还蛮贴切的奥,整体属于是除了惨点就没有缺点了。”乔泽在心里自嘲道,“不过其实也还好,毕竟做法不像炙烤泥鳅这道菜那样,这波吧,不会被直接烤到。这样的话嘛,我最后的样子至少会好看一点,让人更有食欲一点,也算是不浪费火师傅的辛劳付出奥。”

乔泽聆听着距离自己虽然不远但的确仍有一段距离的,由烈火在舔舐空气时发出的不雅口水声和吞食完可燃物后发出的满足呻吟,再次不由自主地为自己这该死的不合时宜黑色幽默感到忏悔。

但其实乔泽并不真正感到忏悔。

毕竟,人是无法在自己漫长的生活中始终保持审视态度的。

更何况,乔泽总是对于降临在自己身上的苦难表现得有些过分大度。而那些以自嘲自讽自叹为核心的,表现为自我愚弄形式的对己地狱笑话,也早已在日复一日的苦中作乐中蜕变为了习惯,于是彻底融入了他那琐碎生活的每一刻。

再说了,不论是哪种菜名菜型和菜的做法,泥鳅都无法逃脱被做成菜肴的结局。

那么,纠结于过程中的某些内容,还有必要吗?

还是有一些的。

因为,乔泽毕竟是人,不是泥鳅。

就像在故事里,泥鳅之所以会钻进豆腐,是因为那是高温环境中唯一的清凉之物。泥鳅在躲避高温的本能下,会自然而然地选择躲入其中,虽然这是另一条长了一些的死路。但没有办法,因为这是它求生的本能、智力的钳制、生理的局限在共同作祟。它不会做出其他的选择,也意识不到还存在有其他的选择,更无法实现与其压根就不匹配的选择。

所以,对于在诸多方面都要遥遥领先于泥鳅的人类乔泽而言,虽然他最终的结局或许会与泥鳅相同,但在终末未临时,这段通往彼岸的过程,是必然会存在细节上的截然不同的。

那么,乔泽为什么会选择像泥鳅一样一头扎入豆腐?

是因为乔泽和泥鳅一样,受到了求生本能的诱惑吗?

当然不是。乔泽并非愚昧的泥鳅。他非常清楚地明白,豆腐不过是一条长了一些的蜿蜒死路,一颗好似能让人痛楚暂减的蜜糖,一剂被美味所掩盖的剧毒。

那难道是因为乔泽和泥鳅一样,无法走通那些于理论上成立的生路,于是只能做出这个通往死路的没有选择的选择吗?

也不是。

为什么不是?

所以乔泽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又究竟是什么,让乔泽在明知这一切的情况下,决然做出了这个悖离了求生本能的求死选择呢?

正当乔泽顺理成章地准备自答设问时,又是产自隔壁房间的一声巨响,骤然将他那不知不觉间再一次变得游离、纷扰、混乱的思绪打断。

“哐——”

随即,乔泽的思绪再回正轨。但是这一次,乔泽大脑清醒的速度不知为何比上一次,因木柜倒塌而清醒的过程要快得多。

可能是因为一回生二回熟于是一来二回间就有经验了嘛。

又或许,是回光返照。

看着轰然倒下的、肆意燃烧的、距离自己脚边仅有咫尺的,隔壁房间的那扇木门,乔泽努力挤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宛如在嘴角咧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乔泽怔怔地端详着在木门上熊熊燃烧的焰红,火光那绚丽多彩的颜色映入他的眼眸,仿佛有生动的霓虹在他的瞳孔上涌动,而从中溅跃出的泛滥弧光照亮着他的面孔,真的像极了一条外皮即将变得酥脆金黄的炭烤泥鳅。

乔泽对自己这该死的黑色幽默不禁有些惶恐,于是他又一次不由自主地为此在心中感到忏悔的苦痛。

“谢谢门哥奥,我刚刚又走神了。”乔泽在心里平静地陈述道,“所以,我得趁现在还有意识,继续干那件我未竟的事业。”

于是乔泽克制住自己的本能,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这让自己被呛人的烟尘激得连连咳嗽,却也让思绪因为身体的剧烈反应而应激地短暂全神贯注起来。

乔泽感觉自己的脑子好久没有这么清醒过了。

“不知道我能维持现在这状态多久啊。”乔泽在心里再一次自嘲道,“希望我能把自己的人生给顺利回忆完吧,但完不成也就算了吧,毕竟,遗憾才是我这一生的主旋律。不过,到时候我也意识不到什么了,也就不会有遗憾了,挺好,不幸中总是会有万幸存在,二者好像总是形影不离。”

所以,乔泽觉得,自己也是不幸的。

乔泽顺利的人生可以说持续了很久,他也一直认为自己将继续幸运下去,直到那一天,这种错觉戛然而止。

在乔泽距离高考前还有一段日子的时候,他的父母因车祸意外去世。

打住打住,具体的细节呢?而且为什么他们……

乔泽竭力回忆着记忆中的悲伤,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记不清了。

那后面又发生了什么呢?

当乔泽知道了父母的死讯后,他的反应其实很平静。

乔泽平静地挂断了医院的电话,甚至还不忘在最后以那习惯性的礼貌向电话那头致谢;他平静地赶往医院,甚至还在路上解答了问路者的困惑;他平静地在医院办完各项手续,甚至在看到父母的遗体并知晓他们愿意在死后捐献器官并成为大体老师时,眼眶都没有哪怕一点或悲伤或感动的湿润。

直到乔泽路过医院的一隅,看见了一个空空如也的花盆。

乔泽想到了家里的那株盆栽枇杷,那是他的父母在他出生那年随意买的。但他们对它的态度可不随意。这株盆栽枇杷在他们以及后加入进来的乔泽共同的悉心照料下,一直陪伴着乔泽生长至今。

这一刻,海潮般的悲怆将乔泽湮没。

看着医院平静的灯光砸进了花盆的空荡,乔泽只觉得脑子挨了一剂重锤,泪水仿佛是因为疼痛在顷刻间决堤,这一刻,乔泽终于感同身受地理解了两句话。

一句是:“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另一句是:“亲人的离世从不是一场暴雨,而是一生的潮湿。”

先等等,当时只有我在吗?然后这花盆具体是在医院哪啊?还有那盆栽枇杷……

乔泽都记不清了。

乔泽之后便将父母的死讯通知了那些与他们并没有什么紧密联系的亲戚,一部分他们生前关系要好的同事,以及几个与他们感情极为深切的学生。

乔泽不想欠任何的人情,拒绝了所有的好意,用父母每年给自己并最终放在他们那里的压岁钱,举办了他力所能及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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