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和雷声一起落下,在沉闷的车厢里回荡。
几秒后,鹤连祠开口。他收回了落在唐朝后颈的手,平静地坐在副驾驶位上,像是唐朝的那些话未对他产生一丝影响。
“我不配。”
他的声线清晰,在再度砸落的雷声里像一片冰凉的刀刃,切割杂音,直直传进唐朝的耳朵里:“但我就是这样的人,而且不打算改。你要明白,是他们想要我,是你想要我——唐朝,我可以。我能够。因为我有得选。”
鹤连祠是个人渣,可他人见人爱,所以有挑剔的资本。
……唐朝现在之所以失控,就是因为他想要,他急了。
他本可以不逼着鹤连祠说那句喜欢,他也可以在鹤连祠用“是不是处”的问题来回避后转开话题,回到他们温水煮青蛙的游戏节奏。
他们可以不在今晚就分个输赢。
然而他额上的疤痕都褪去了,鹤连祠小臂还留着刀扎的伤。他带着一条还未完全长好的疤风雨无阻地过来,雪亮的车灯撕开混沌黑夜,像个骑士。
唐朝在固定而狭小的车厢里,看见前方的亮,看见亮光里的鹤连祠。
他的心立时安定,又有狂乱的悸动蔓延开来。
他比鹤连祠更想要,所以他赢不了。
唐朝脱力地松了手,手臂垂下,手背砸到了手刹上,发疼。
他靠进椅背,侧过脸看向车窗外浓稠的黑暗,变得沉默。
鹤连祠也没有说话,车里一片寂静,只有雷声和雨声翻滚不休。无孔不入地拍击着山壁与车体,凶猛的钝响,让人喘不过气。
——又是一个暴雨天。
长久的沉默中,鹤连祠忽然眉头一拧,他猛地推开了车门,下车冲唐朝伸出一只手:“过来。”
唐朝没理。鹤连祠沉着脸,厉声重复:“过来,下车!”
唐朝反应过来什么,来不及整理情绪,仓促地熄火,探手抓住了鹤连祠的胳膊。鹤连祠一用力,迅速把他拉下了车。
黑沉的天,山石滚落的动静被隆隆的雷雨淹没,有重重阴影自山壁上方而下。他们迅速离开车边,砸豆似的雨幕里两人顷刻被浇得透湿。
鹤连祠粗暴地给唐朝扣上头盔,浸湿后的长发海藻一般缠住了他的手指。鹤连祠顿住,放轻动作,用另一只手摘下了手掌上的头发。
他跨上摩托,唐朝从背后搂住他的腰。
摩托调转方向,朝小路外冲去。他们身后,塌陷的山体彻底掩埋了车身,黑色的奥迪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