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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睁着眼睛往周围喊了几声宗政慈的名字,毫无回音。看见有两个帐篷被泥流冲塌了,眼看要被埋掉,他放下鸡蛋跑去抢救那两个帐篷。

冲进营地才发现脚下又软又黏,每一步都有阻力。何灿把帐篷的这支撑杆扯出来,那一边又陷下去,用力导致的汗水被雨水掩盖,他上身仅仅一件白色短袖,湿透了黏在身上,勾勒出孱弱的上半身,好像只跌进洪流里的鸟。

忽然的,何灿耳朵里听到一股声音,似乎是跑动声。他最初以为是宗政慈回来了,惊喜地张望,但没有看见人。后来以为是打雷,抬头却没有看见闪电,直到那股轰轰的声音近在耳畔,他视野中出现汹涌的土黄色巨流,才发现这是一场更大的洪灾。

何灿终于慌了,他意识到抢救帐篷无用,想跑开,但不知不觉中小腿已经深深陷进泥里——况且,光凭他这种毫无野外生存经验的新手,他也确实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这时候,何灿在如注的暴雨和即将到来的洪流中产生一个可怕的想法。

也许宗政慈是知道要下雨的。

宗政慈只是不想管他。

宗政慈讨厌他,可能自己一个人去了哪个安全的地方了。

何灿的心因为这个认知变得有些空荡,茫茫的危机里只剩他一个人了。可事态险急,容不下那么多不适宜的情绪,他想起节目组跟拍团队的驻扎点,离营地几百米远的位置,他们怎么还没有反应?难道这是正常的求生一环吗?

洪流已经冲下,何灿连雨声都听不见,只能听见水声。他不敢相信这是正常的,奋力往外面跑,泥水已经滚到了他的腰,他踩碎了自己好不容易爬树取回来的鸡蛋,还被外套缠住脚踝,正面摔进了水里。

——接着,马上被一只青筋毕现的手掌抓着衣服提了起来!

“咳咳咳!”

何灿用力呛咳,混浊的水液从他脸上淌下,他的睫毛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在颤抖的视野中看见宗政慈暴怒的脸。

宗政慈脸上冒出鲜活的愤怒,耸着胸腔吼他:“一个多小时!你遇见暴雨了不知道往高的地方跑吗!待在这儿找死吗!”

他墨绿色的眼珠几乎和头顶的阴云一样深,眼神中的怒意与嫌恶大于怜悯。何灿却在暴雨和洪流中毫无芥蒂地投进他的怀抱,两条潮湿冰冷的胳膊环住他的脖颈,带着急促的喘息和恐慌说。

“太好了,你回来了……你也没事就好。”

宗政慈因为这个拥抱而怔住。

但实际上也没有太多时间来给他发愣,汹涌的泥流很快让他回神。他把何灿从身上扯下来,扫过他满脸狼狈的样子,在他面前俯身,不容置喙地说。

“上来。”

何灿:“我自己走会快一点!”

宗政慈沉下声音:“我说,上来!”

何灿于是闭紧嘴巴,舌头尝到泥土的味道,趴在宗政慈的背上。双脚一轻,整个人离开了地面,何灿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脚掌在抽疼。

因为他的重量,宗政慈在泥流里陷得更深。但他的脚步并没有比原先慢,每一次迈步大腿都会带起泥浆往两边翻涌,何灿的手搭着他的肩膀,能感受到底下这具年轻的身躯在用力。

他的肩膀硬的像铁,颈侧绷出明显的青筋,头发在雨水中蜷曲,湿淋淋地黏在脸上。侧脸轮廓在暴雨的冲刷下仿佛顽固的白礁石,高挺的鼻梁带着山脊般的力度。

宗政慈的手掌紧紧钳着何灿的腿弯,不像上次那回尽可能减少肢体接触的横抱,他们隔着湿透的单薄衣裳,严丝合缝地挨到了一起。

——比起先前独身陷于茫茫洪流中的时候,何灿突如其来地想到树林里的鸟巢。他觉得此刻宗政慈就像鸟巢,而他是安置在里面的鸡蛋。

宗政慈因为奋力向前而沉默,何灿也没有说话。离得太近,在淹没一切的雨声中也还能听到对方粗重的鼻息,何灿松开搂着他的手,脱下了身上仅剩的短袖。

虽然已经湿透了,但这毕竟是一块布料,何灿重新俯身,把它展开撑在自己和宗政慈的头顶。

冲得眼皮都睁不开的雨忽然变小了,屋顶漏水似的滴滴答答落下来。宗政慈斜头扫了一眼,望见铺天盖地的雨幕,一截淋透的衣服,以及半片苍白的肩胛。

他默不作声地把人往上托了一点,背着何灿一步步跋涉出了营地。

几乎是他们离开没多久,洪流就彻底淹没了这里。宗政慈没放何灿下来,保持这个姿势带他往节目组驻扎的地方赶。

这里是平地,路稍微好走一些,何灿感觉到宗政慈的呼吸没有那么沉重,轻声问。

“你之前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

“抓鱼。”

何灿一怔,下雨之前他问过宗政慈他们中午怎么办,但当时对方没有回答。

他忍不住道:“你去补给点抓鱼了?”

宗政慈:“嗯。”

距离宗政慈离开营地到他回来,总共一个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光是营地到补给点来回正常的步行用时就要一个小时。他应当是在抓鱼的时候发现下雨了,立刻就往回赶,甚至是一路跑回来的。

何灿没有说“我以为你不会管我了”这种话,他沉默几秒钟,问。

“鱼呢?”

“……大小姐,你不看形势的吗?”

宗政慈听笑了:“你现在还管我要鱼?”

何灿自顾自说:“你抓鱼的时候我收集了鸡蛋,就在东边的树林里,整整十五个。带回营地后却遇上洪流,不小心踩碎了。”

他是在解释下雨这段时间他在做什么。

宗政慈反应过来这点,心里的怒火渐熄,被雨浇湿,变成更沉闷的东西。他没开口,何灿也不再说话,他们埋头前行,来到节目组的驻地。

这边地势稍高,帐篷还顽强的支撑着。里面却空无一人,只剩下几台机器。

——戈壁滩下雨形成洪流概率极低,这条路线节目组提前派专家团趟过没什么问题,于是这群工作人员竟然就全体跟着互投成功的嘉宾一起,飞去城区享受生活了!

宗政慈发狠踹了一脚显示器,用法语骂了句脏话。

帐篷里也进水了,他拔了所有机器的电源,处理好线路。把何灿放在一台腰高的机器上,何灿双腿悬空坐着,看着宗政慈点开自己的手表。

他手上那个看起来普普通通,和正常大屏的运动电子表没区别的腕表,居然是带着卫星定位系统的,还有紧急呼叫功能。

宗政慈发出了卫星定位,呼叫了两个人,沟通都很简洁。一遍用法语,一遍用中文,何灿通过中文猜出他应该是联系了父亲,还有他的管家。

雨水打在帐篷上闷闷的,擂鼓般,但声势已渐渐低了。宗政慈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后没提转移去其他地点的事,坐到了另一台设备上。

何灿问:“情况还好吗?”

宗政慈说:“雨变小了,这里还算安全。最多半个小时会有直升机来接我们。”

宗政慈说:“把你的鞋脱了,纱布也解开,伤口裹着脏纱布还不如直接晾着。”

何灿听话地去脱鞋,鞋放在手边,纱布直接丢到地上。然后被水浮起来,一起一伏地晃到宗政慈腿边,他看见潮湿的纱布上隐隐透着几团红,接着就被水流冲到了帐篷外。

脚掌上的伤口肯定是裂开了,但是泡了太久的水,现在已经不再流血,皮肉都泛白。像一块块狰狞的白斑,不太好看。

何灿扫了一眼就把双脚垂下。

宗政慈问:“有化脓吗?”

何灿说:“没有。”

宗政慈点点头,表情轻松了一些。

何灿问:“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真的只是闲着没事干吗?”

宗政慈没回答,反问:“你呢?”

何灿说:“我为了奖金、学分,还有我的社团活动。”

宗政慈略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是为了别的。”

“为了什么?”何灿笑起来:“让所有人都喜欢上我吗?”

宗政慈说:“除了我。”

这是他们头一次聊起这个话题时不带争锋相对的攻击、试探和虚假的引诱,更像是朋友间的玩笑话。虽然他们都知道这是事实,但至少在这一刻,宗政慈对他行径的嫌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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